本帖最后由 一零 于 2020-6-1 18:21 编辑 / j; j, a* b$ D0 k) U5 l3 z
" U# I, Q: C2 P8 U' k七、幻觉
' Z3 J, I2 M4 e, u# a" R% b7 q7 ~# R i- f6 m9 A
# o) a' C4 v0 b/ b7 J. v3 Y# p+ y x
9 i0 ?. X* H+ W" N: b" V/ |- Q
宋立承是个普通诊所医生,戴眼镜,面目和善。据他说,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哄小孩打针。任何娇气的小孩,只要他说几句话,最后都会一脸慷慨就义的样子,挂着鼻涕眼泪挽起袖子乖乖让他扎针。
) }( J" E6 T7 F
我像以前一样,和登记的小护士点头打个招呼后,到与诊室相连的小房间等他。几分钟后宋立承就推开小房间的门,笑嘻嘻地走进来在我对面的沙发坐下,并塞了一颗橙在我手中。以往他每次见我都送粒橙,一年不见,还是老样子。 ; N2 g) m" ~( ~5 |; C
宋立承是我老家的邻居,比我大三岁。我小时候把他当老大,因为只要跟着他,就有玩不尽的新玩意儿。他天资聪颖,什么都一学就会,并且能悟出自己的一套速成方法,连打鸟捉鱼丢石子的技巧都研究得透彻,这么多年来仍然没有人赢得过他。
% o0 n% `: p) w: y. a8 V7 B: R) {
他兴趣多变,我也就跟着他变来变去。后来他学医,我就跟不了了。果然我后来念理科学位不断延毕。真庆幸当初自己有自知自明,果断放弃学医,才从自己手上拯救了许多无辜性命。 - z# @ w8 Y2 V$ C4 I, H9 |1 M
我以为这是一条青云路,宋立承绝对可以边嗑瓜子轻松地走到顶端,成为世界级名医,谁知他实习后离开大医院,静悄悄开了间诊所,每天跟小孩和大妈胡扯,悠哉闲哉过日子。
3 X E' Y5 A& F! k
他开门营业不久,我就因为出现幻听的症状去找他。 % g- B) U1 ^ K5 a% w
出现幻听的那段时间,真真是我一辈子的梦魇。开始的时候,我只觉得每次上课总有一堆人故意在背后聊天,吵得我听不了课。好多次我转头环顾,却见同学们都在专心上课;向教授投诉也只得到他满脸疑惑的回应。后来这声音越来越猖狂,跟着我上厕所、吃饭、回家,在夜里隔着房门背各种物理公式给我听。
6 i- w2 W' z6 L q+ i* b; M$ B
明明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住。 & O9 X- w- D" O
宋立承觉得我不可理喻,幻听不找精神专科医生,找一个普通门诊医生干嘛呢。于是我指着他满室价值不菲的古董家具问他:“请问阁下一个普通小医生哪来这么多钱?”
7 ~9 b. l1 a- C4 N& ^% \" S' ?9 C
“兼职啊。搞搞网售、写写程式、弄弄服装设计……偶尔卖些食谱秘方这样。”宋立承理所当然地说。 , l* x4 M4 w) Z) G( @% w0 Z: z
我理直气壮地说:“那我找你兼职一下精神科医生,有问题吗?” ; y6 @" F5 i$ {1 `
宋立承乖乖地摇头。
3 J9 N) k% z6 A
后来,幻听被宋立承治好了。在“陈美琦”搬过来之前,我正常了半年。
1 n6 f$ P2 q; z8 P8 E; w, U
我呆呆的看着玻璃桌面,无意识的搓着手中的橙,说:“阿承,我的幻觉变严重了。” * R9 E; _# m5 U! X3 o; U/ ?
“怎么啦?”宋立承剥开另一颗橙,吃了起来。
" a5 J" \( s9 v9 y" q
我深吸了口气,说:“我今天早上才醒觉,这半年来我天天幻想自己有一个室友。”
6 K1 o R. D8 B2 m: H H* ^
“哦?”宋立承抬头看我。 : q( a$ {& L# S" k8 L, ]
我幻想中的“陈美琦”,和诊所里最漂亮的那位护士小姐姐一模一样;再加上我幻觉里帅得倾国倾城的白苏,我想,说不定这不是妄想症,而是花痴癌末期。 9 d) e9 v0 t& ~ A
接下去我一五一十地告诉宋立承,那些妖魔鬼怪千奇百怪的形态。我甚至还摸过他们粗糙或细滑的皮肤、感受过他们的体温与脉动。至于白苏,我只略提。 , A, N$ f% o& b& n. t' p
宋立承边听边吃橙、边点头,末了擦擦嘴,下了个结论:“何夕,你没乖乖听话呀。”
3 D! B: W7 A: L1 N# ~4 T# |, Q
我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
, ]: v* @5 h8 q: ]- V
“我给的药你吃了,我说的方法你没做。”宋立承单手支颐,凝视着我。 6 G4 q) r! K; e- e, \
我讪讪地说:“有,我照你说的,有和别人打交道了。”我复学了,我和陌生人一起露营,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超市推销产品……但我只是无声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不融入这些喧嚣。也许我只是懒得和人相处。对,也许我只是太懒了,并不是孤僻。 + s. T3 d+ X5 L; F1 a+ l- n1 R
宋立承也许猜到我的情况,叹了口气,说道:“阿夕啊,这样下去你真的会……” ! k0 ?% x5 Z, H* p* I7 S( B4 v5 R
“会”的尾音拉了很久,他都没往下说。我抬头看他,他指指我身后。我于是转过头去,看见白苏,然后吓了一跳。他面色不善的盯着宋立承,露出狐狸耳朵和犬齿。
) D" \9 u' L7 }6 Y1 X' }2 [- n0 c
好一会儿,我才想起这个白苏不过是个幻象。我想,宋立承其实是要告诉我,再不好好治疗,幻觉会越来越严重。就好像现在,就算是个幻觉,白苏逻辑上也不该突然出现在我身后,这说明幻觉开始失控了。 . s K- F$ M# v, E& s4 m
不过,宋立承为什么会看到我的幻觉? \% [" [4 `: h. N; M9 z& Q
“何夕,你自己跑出来是想找死吗?”白苏一把将我从沙发上拉起来,护在身后,对着宋立承目露凶光。
# T5 ^$ M% v# X+ \# ]+ O9 I* O8 R' z
宋立承“噗”一声笑了,坐到离我们较远的沙发一端,以示无敌意,说:“小狐狸,冷静点。我和她认识很久了。” ( h+ H! S( y5 j# D
我有点头痛。宋立承竟然还能和幻觉对话?还是连宋立承也是我幻想出来的? % j' Q6 J- A% {1 s5 v
白苏冷笑一声:“一个瞒天过海、借尸还魂的家伙,说话有多可信?”
2 e' ?* A; k4 U' b
宋立承啧啧摇头,说:“你个小狐狸……意外死去之人予我躯体,我替他们奉养父母,各取所需罢了,却被你说成害人利己。何夕体内有颗修为不浅的内丹,”他指了指我,“我若是如此阴险小人,她还能等到你来救?”
1 \: v) C7 n B; d+ O7 H
刚才只是有点头疼,现在的情形复杂到我想吐了。原来宋立承也不是真实的,而且身份是借尸还魂的鬼……这些脑洞大开的妄想情节,写成小说拿去卖,应该能赚几毛钱吧?所以我应该要放弃治疗比较好。 % m, R! K' D) A2 S, }+ w3 Q
“白苏”和“宋立承”还在互相嘲讽,我默默蹲到角落去,思考小说的名字。
! v1 X& Y. A9 K0 \# a( ~
“何夕!”白苏朝我喊,“跟我回家!” ! D5 H0 r( ~$ |# w& D# D' W
我想了一下,对白苏说:“不。我决定写部bl小说。白苏和宋立承两个男主角的冲突蛮好的,但火花还不够激烈,你们不妨继续?这样才能凸显后来的缠绵。” R, e+ }3 G# B/ |6 i
白苏一脸疑惑,走过来摸摸我的额头,看我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宋立承看事态严重,终于决定跟我坦白:“阿夕,其实,你看到妖怪并不是因为妄想症……” ! |& s3 |' n- b- g
“啊?” 9 |- }: B7 h. s4 {5 Q1 ~7 ~4 k
“你从小和我太亲密,阳气已经亏损到危险程度了,所以才会听到那些普通人类听不到的奇怪声音。”他摸摸鼻子说,“我给你的药是壮阳(作者:喂不要乱用药)的,叫你多和人类混也是为了中和你身上过重的阴气,跟妄想症半点关系也没有。但你那么胆小怕鬼,我就没告诉你实情,反正治好后你就看不见鬼怪了,不如由得你继续误会……结论是:这些妖怪和那些妖怪都是真的哦。” 我呆若木鸡,好一会儿功夫才消化完这段话。 ; g' M) \! q2 l' V! w: t
“意思是……这么多年来,我以为自己有精神病,其实根本没有?混蛋!有妄想症,难道会比有阴阳眼更令人安心吗?” , D. _# @' C% C7 k
看到我愤怒地脱下鞋子想朝他丢过去,宋立承马上开门逃出去。我怒气无处发泄,用力抓起他的古董茶几和花瓶……然后轻轻放到沙发上。阿弥陀佛,财物无罪。 2 E; |, `" @7 Q9 {! o2 c
白苏安慰孩子一样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说:“乖,没事了。全都不是幻觉,我真的是妖怪,不用怕。”
4 z8 b" \5 \% m. Z3 F' L4 y2 i U
我感觉这句话的逻辑哪里不对劲,可当白苏温柔地摸我的头,那温暖蔓延全身,所有的不安都缓解了……
W$ |$ i: C; N2 H( ^
好吧,妖怪都是真的也没怎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