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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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那年,我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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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无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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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前的体育课,我和三名要好的死党,一起坐在篮球场观众席上看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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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无聊。”我随口应了一句,心不在焉地看着场上的友谊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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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甄,是鹏华国中初中三年生。英俊、天才、运动万能什么的和我扯不上边,我只是个其貌不扬,随处可见的普通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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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好友一号:阿智伸了个懒腰,突然问道:“甄,来聊聊你的那个青梅竹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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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了一呆:“啥啊?突然聊她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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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智嘿嘿笑道:“也没什么,只是你们两个从小就认识,家也住得很近,期间难道没有擦出什么火花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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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吸引了另外两人的注意,阿飞(大家都叫他阿肥)两眼发亮道:“什么什么,甄和桦是那种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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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阳也笑道:“哇哦,甄,看不出你平时静静不出声,原来竟是肉食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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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不回答,而是看向球场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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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上的女生没有在打球,而是坐在各自圈子里聊天说笑。在人群的角落,那个少女独自坐着,和身边的热闹格格不入。一头长发随风飘逸,一双眼睛看着远方,我猜不出那对目光后方藏了什么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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桦,她总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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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也没有。”我摇了摇头。“我和她虽然从小认识,关系却连正常朋友也算不上……至于为什么,你们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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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听了都像是感到很无趣(这帮损友),阿智道:“那么,如果不是桦的话,班上的女生里你最喜欢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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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好气地看着阿智,道:“哪一个都不喜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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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刚才看着女生时明明一副快要流口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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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看得流口水了!阿肥还比较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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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阿肥无端端躺着中枪,一脸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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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智像是恍然大悟地道:“说起来,阿肥在上课时经常会偷瞄别人。我想想……好像就是在看‘四枝美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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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阳拍着阿肥的肩膀笑道:“哇塞,阿肥!没想到你比甄还要胸怀大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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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没有!”阿肥气得满脸通红。他的身材矮小,体格圆胖,所以经常被班上同学(尤其是阿智)作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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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智一边笑着,一边把矛头指向阿阳道:“说到‘四枝美花’,阳,你最近和媚好像关系不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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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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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就有!不久前英文课,你主动把课本借给她,结果自己被老师罚站,你以为我没察觉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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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阳腼腆一笑道:“这不算什么啦,只是同学之间互相帮忙……”阿阳人如其名,是个笑口常开的阳光男孩,虽然不算英俊,可是在班上依然有着一定的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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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肥道:“阿智!你别整天只会说别人,你自己难道就没有喜欢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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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有。”阿智大方地摊了摊手:“我最喜欢就是你们这些好基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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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我们三人都起了鸡皮疙瘩,阿智为人浮夸,说话没半点正经。虽然他的笑话大多数都很冷,但整体来说他还算是挺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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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刚刚只是开玩笑。”阿智认真想了一想,道:“虽然算不上喜欢,但班上最吸引我的果然还是‘四枝美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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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次看向女生的方向,所谓‘四枝美花’是班上男生公认,形象最出众的四名女生。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号,是串合了四名女生名字里的某个音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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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智毫不害臊地道:“我觉得,四枝美花里最可爱的是诗。她人矮矮的,说起话来又有娃娃音,令人忍不住就想抱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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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肥低声地说:“芷也不错啊,她身材很高,运动很厉害,感觉充满健康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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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阳双手托腮:“论气质贤淑,班上没有女生比得上媚,而且还是马尾.....她以后一定会是个好老婆……啊,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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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智笑道:“阿阳,别担心,我们不会跟你争老婆的……不过,果然最后那支花才是最出色的啊。成绩顶尖,脸蛋身材都有模特儿等级,虽然穿着校服看不太出来,我估计她的罩杯最少有C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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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人马上冷冷骂了一句“HENT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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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智毫不知耻笑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啦,美丽的女生就像珍珠宝石,应该要用心去细细地鉴赏……不过正如甄刚才所说的,她的性格令人高攀不起,这一点实在是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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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随口附和几句,这时放学铃声响了,阿智第一个大声欢呼:“终于可以闪啦!”于是我们拿起书包,跟着大队学生往学校的出口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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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啦!”“明天见!”“今晚记得上线打game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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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熟悉的同学各自散去,我则继续留在校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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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等到她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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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我自顾自转身,没有期待她会给予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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桦什么也没说,和往常一样默默跟在我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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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上车来车往,我和女孩一齐前往家的方向。虽然期间毫无交流,但我们的步伐却是出奇地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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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桦的父母是世交,彼此的住家就只隔了一条街道。桦是家中的独生女,小时候每次她的父母忙碌工作,她都会被托付到我家住个两三天。印象中,我们每隔一星期就会见面一次,当时我那个还没上大学的老姐,自然而然成了我们的监护人,我们三人经常在一起玩,为童年留下了不少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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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依照小说套路,童年的玩伴已经变成亭亭玉立的大美女(桦真的很美,这一点是不需要怀疑的),接下来应该会有一系列的心动剧情和小鹿乱撞……但是事实上,我对桦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应该说正好相反,我实在搞不懂她的想法。即使是小时候,我就觉得桦这个人很难以沟通,长大后的她更是变得沉默寡言,令人越来越难以亲近。想起刚才和阿智的对话,我突然感到有点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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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知道吗?刚才我的几个朋友都在聊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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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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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直称赞你,说你是校内最漂亮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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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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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智那家伙还说,你的胸部最少有C罩杯以上呢,话说女生的罩杯到底是怎么区分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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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方感受到很冷的视线,我好像有点说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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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别生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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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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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别对老姐提起这件事。”否则她一定会把我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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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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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清楚桦的沉默是代表默许还是默拒,总之我们的谈话也就到此为止。以桦的性格来说,这么长的‘交谈’已经算是非常难得(虽然大部分都是我在说话)。事后我先到达家门,桦的家就在不远处马路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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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我姑且挥了挥手,桦也没有回话,只是冷漠地往自家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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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在生气吗?还是这只是她的一贯表现……哎呀哎呀,所以我才完全搞不懂这个人在想什么。于是我也不再想这件事,只是脱了校鞋走进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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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电视正在播放血淋淋的弑杀,霸气的主人公拿着胜利宝剑把成群的妖魔斩成肉酱。电视前沙发上,一个留着金色短发、身穿V领衬衫和牛仔裤的人、正以神一般的手法狂按游戏手挚,并且持续喊出不雅又难听的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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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畹姐。”我瞪着沙发上的人,语气是非常的没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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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短发的人回过头来,心不在焉道:“哦!回来啦,厨房有饭,自己去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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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汗颜:“你不是答应爸妈,在找到工作之前绝对不会再打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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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知道工作面试有多累人吗?我玩游戏放轻松一下也不行哦,现在先别烦我,我今天一定要破掉这个关卡!”说完,畹姐把焦点放回电视继续搏杀。我看着眼前的‘女性’,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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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好姐姐:畹,她的性格一目了然,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头,有时我觉得她像个哥哥多过姐姐。畹姐去年刚从大学毕业,在那之后就一直没有工作,整天窝在家上网打机。爸妈说过她很多次,叫她不要整天只会浪费时间,早早去找份工作安定下来,不过感觉她好像没有太过放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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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畹姐,说真的,你还是快点去找份工吧。你读完大学却还是无业游民的pattern,会令我对大学生涯充满了恐惧排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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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担心,反正以你的智商,能不能考上大学还是个未知数。”这家伙若无其事地打击我的,然后猛地大叫:“淦!又在最关键的地方死掉了!都是你啦,一直分散我的注意力!快点去吃你的晚饭,然后滚回房温习三分钟最后开始颓废上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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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住想掐死老姐的冲动。虽然她这个样子,但听说她的成绩还是顶呱呱的,而且是那种完全不用读书,轻而易举就能考到A的天才。我闷哼道:“活该你一辈子找不到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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畹姐哈哈笑道:“找不到就找不到咯,反正我只要找个高富帅把我娶入豪门,我这辈子就可以不用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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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人愿意娶你?除非对方是gay……我硬生生忍住了把这句话说出口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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