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子阙
发表于 2021-1-1 16:43:36
第七幕:長命鎖(3)走著走著,他又不知不覺地來到了這裡。當他抬頭一看,看到這青瓦白牆的,露出了淺淺一笑。
蕭禹站在那裡盯著白牆傻笑,憨傻的模樣讓人見狀都會退避三舍,唯獨他不會。
他對著他的背影蹙眉,「你怎麼又來了?」
聽見他的嗓音後,蕭禹整個人愣住了,莫名有種做賊心虛被抓的感覺。他倒吸了一口氣徐徐把身子轉過來面向他。
一身月白長袍,烏黑的長發以一根白色的緞帶給系上,白淨的臉上那雙漂亮的星眸卻迷了起來,盯著他瞧。
蕭禹尷尬一笑,雙手不知往哪兒擱,最後索性背著手。「呃,剛巧經過。」
「那也太巧了吧!」玉翎笙質疑道。
「我還是先走了。」蕭禹低著頭免得尷尬而打算離去。
「吃過了嗎?」玉翎笙開口詢問道。
此刻已是戌時了,家家戶戶紛紛亮起了了燈火,準備晚膳。
蕭禹抬起頭對上了那雙漂亮的大眼,「啊?」
「如果還沒吃,就留下來吃頓飯吧。」玉翎笙邀請道。
一切來得太突然了,蕭禹感覺自己好像在夢境一樣,好不真實。
「呃……好!」蕭禹立即答應道。
趁著玉翎笙入內後,他悄悄往自己的手臂那捏了一把,疼痛的感覺隨即出現。此時他很肯定自己不是在做夢,心中不禁開出了幾朵桃色小花。
三步並作兩步地就跟上了玉翎笙的步伐,他笑得相隔孩子似的,眉開眼笑,合不攏嘴。
「你先到廳堂那坐一會兒,待會兒可以吃的時候,我會來喚你的。」玉翎笙把人帶到了廳堂上,自己轉身進了廚房做飯。
說實在的,玉翎笙還是第一次為他人洗手做湯羹。他平日可是個養尊處優的少爺,十指不沾陽春水,一切吃的用的都是他六師兄給他張羅的。
平日也只有他一時興起才會蹲在灶頭旁看他家師兄生火煮食。
憑著記憶,他打開了火褶子試著點燃柴火。試了好幾次,玉翎笙好不容易才把灶頭裡的柴給點燃。此刻的他已經是蓬頭垢面,大汗淋漓了。
抹掉了臉上的汗水,他把切好的菜放進鍋子裡炒,然而他忘了下菜先下油,菜一下子就烤焦全數黏在黑色的鍋子上。
盯著鍋中黑色的菜葉,玉翎笙手忙腳亂的不知如何是好。
平日他總以為做飯是一件很簡單輕鬆的事情,直到今日他親自下廚一番才曉得當中並非一件易事。他現在才明白他師兄為何老是罵他,教導他不可浪費食物。
白色的炊煙漸漸轉成了灰色。
隨著鍋裡的煙越冒越多,他被嗆著了。
這燒焦味傳到了廳堂裡讓蕭禹給嗅著了。蕭禹立即趕到廚房,隨手拿起了水漂打水澆熄了燒著的鍋子。隨後,他立即把不斷咳嗽的玉翎笙給一把拉出來。
他蹙眉,緊張抓住他的雙手檢查,「你還好嗎?有哪裡燙著了?」
玉翎笙想要掙脫他的手,然而對方的力氣比自己大太多了,他無法掙脫只好任憑他不斷查看自己的雙手。
反复檢查了一遍後,「還好還好都沒燒到。」
白皙的雙手變得臟兮兮的,上頭卻沒有任何紅腫的現象。
「蕭公子,請問可以放手嗎?」玉翎笙開口詢問道。
蕭禹才放開玉翎笙的手。
玉翎笙趕緊把自己的雙手收進了月白色的長袍裡。長袍上有幾處焦黑,但沒傷及他。
等煙消後,蕭禹走進了廚房,去檢查一下灶頭上的火苗是否全數熄滅,要是再次燃燒起來,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好好的一個廚房就這樣給玉翎笙毀了。玉翎笙把手放在自己的胸膛時發覺那裡空空的。
「咦,我的長命鎖呢?」玉翎笙立即摸著他的脖子不斷四處找尋。
「你在找什麼啊?」蕭禹檢視完畢後,回頭一望便看見了玉翎笙一臉緊張地四處找尋東西。
玉翎笙蹲下找尋,他把身子伏在地上,著急地找著那個從不離身的長命鎖。他自小體弱多病,他娘怕他長不大就命人給他造了一把長命鎖。自幼這長命鎖就掛在他的頸項上,不曾離開過。如今弄丟了,他怎能不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呢?
「怎麼會弄丟了?我怎麼可以把你給弄丟了?」玉翎笙抿著唇不斷翻動著廚房裡的鍋鏟碗瓢。
此刻的他根本沒聽見蕭禹的話語,一味只顧著找長命鎖。
蕭禹從沒看過他如此緊張的模樣,有點被嚇著了。他蹲下一把把幾乎要貼著地板上的玉翎笙給拉了起來,托住他的臉,「你到底在找什麼?告訴我,我幫你一起找。」
他那雙堅定的眼神讓不安狂躁的玉翎笙逐漸平伏下來。可他那不爭氣的眼淚卻奪眶而出,污黑的小臉上透出一絲紅光,看得蕭禹十分心疼。
「長命鎖。我的長命鎖。」玉翎笙的肩膀一起一落,抽泣起來。
蕭禹伸出手揩掉了他臉上透明的淚珠,小心翼翼地捧著他的臉道:「我幫你找,我相信我們一定能找到的。」
他很是激動,根本無法好好說話,此刻的他哭得像個孩子一樣,無助得讓人心疼。
蕭禹見狀,於心何忍啊!二話不說立即幫他尋找長命鎖。
一刻鐘後,他在黑色的水缸與灶頭的細縫中瞥見了一樣小巧金色的物體。他立即上前去,伸手小心翼翼地取出來。
一個略微冰冷的金色物體卡在細縫中,讓他的手有些難伸進去取。
「你看是這個嗎?我好像找到了。」
蕭禹朝玉翎笙招招手,示意他過去一趟。
他立即三步並作兩步直接往蕭禹那奔去,臉上的愁雲漸漸消失了,破涕為笑。「在哪裡?」
偏頭一想,蕭禹想到了要如何取出它,「來幫個忙,幫我移開那個水缸。」
二人合力移出了水缸,水缸後出現了一個約莫半個巴掌大小的金色物體。玉翎笙趕緊把它撿起來,用衣袖揩掉沾染在上頭的灰。
半鏤空的金鎖上有三個鈴鐺,上面刻了一些字,但經過歲月的洗禮早已看不清上頭的字,依稀只看見了富貴二字。
失而復得的長命鎖深深得揉進了自己的懷裡,展露出笑容。蕭禹看見玉翎笙笑了,心中的壓力頓時消失了。
在尋找長命鎖的當兒,他的手卡在那裡,不慎弄傷了自己的手,而他卻沒察覺到。
「謝謝你。咦,怎麼你的手弄傷了?」玉翎笙一把抓起他那隻受傷的手,關切地問道。
蕭禹看了一眼傷口,抽回自己的手,「哎呀,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不打緊。」
玉翎笙蹙眉,疾言厲色,「怎麼可以這樣,上頭要是不好好處理是會發炎的!」不讓對方搖頭說不,他已經徑自拉著人到水缸那,舀水清洗傷口。
傷口經過包紮後,「好了!」玉翎笙的眉頭才不再深鎖。
蕭禹看著他那張傾國傾城的臉,看得入神了,以致沒聽見他的話語,直到他搖晃了他一下才緩過神來。
「啊?」
玉翎笙扁嘴問道:「你是哪裡還有受傷嗎?」
蕭禹搖頭立即回答道:「沒事。廚房燒成這樣子,還是別煮了。」
「可是……」
就在此刻,玉翎笙的肚子咕嚕一聲響了起來。蕭禹聽聞,掩嘴竊笑。
「這裡就交給我吧。去廳堂等一會兒。」語畢,蕭禹就把人給推出了廚房並摔了了大門。玉翎笙還想多說什麼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只好往廳堂的方向步去。
一襲棗紅長袍出現在他的眼前,他抬頭一望,「六師兄?!」
只見他六師兄手裡提著一包東西,以奇異的眼神看著他,「你不想見到你的六師兄嗎?」實話說,他其實忘了他六師兄出外給他到醉仙樓去買琵琶雞。玉翎笙立即搖頭否認,「怎麼會呢?師兄你去醉仙樓這麼久也累了,要不要先歇息一會兒。」
玉詠樂提起了手中的包裹,「這雞呢?」
玉翎笙拍著胸口道:「交給我就可以了。」
察覺到有些不妥的玉詠樂欲要開口詢問的時候,「你的臉……」
還沒來得及說完,一道男音打斷了他的話語。
「我給你下了一碗麵。」捧著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麵從廚房裡走出來的蕭禹碰上了玉詠樂,他們二人四目交涉。四周立即陷入一片寂靜當中,無人敢開口說話。
場面一片尷尬。
好不容易的,三人中的其中一人率先開口了。
「怎麼不告訴我有客人來了?」玉詠樂把頭轉向玉翎笙問道。
玉翎笙面有難色,「我……正要告訴你呀。」他怎麼也沒料想到蕭禹不偏不倚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玉詠樂的面前。
「呃……那我還是先離開吧……」蕭禹把手上的麵交到玉翎笙那,準備轉身離開。
「且慢蕭公子,要是不嫌棄,還望你留下吃頓便飯。」玉詠樂立即開口挽留。
蕭公子立即答應,「那麼蕭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還多謝二位的款待。」
廳堂旁,樹下有張烏色方桌。方桌上在擺著足以三人食用的食物與一壺酒。
色澤金黃,質地柔潤,鮮香脆嫩的琵琶雞擺在不大的方桌中央。方桌三角則分別坐著他們三人,三人面前各有一碗湯麵。菜色雖然簡單,清淡,但是蕭禹吃得最歡喜的一餐。
「來,七師弟,給你的救命恩人敬酒。」玉詠樂給在座的每一位斟滿了酒,「這就算不上什麼好酒,還請蕭公子別介意。」
玉翎笙舉起酒杯與蕭禹對飲。
庭院裡傳出了久違的歡笑聲。
白色的花朵悄無聲息地從高處飄下,宛如下雪了。蕭禹見狀,突然詩性大發,「飛花寂寂燕雙雙。」
「蕭兄,好雅興,那麼我也來一句。」玉詠樂頓了下,「飛花亂下珊瑚枝。」
玉翎笙也不落人後地接起來,「飛花籍籍迷行路。」
「哈哈哈,接的好,接的妙!」蕭禹拍手稱好。他沒料到眼前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玉翎笙竟然也有如此風雅的一面。
玉翎笙白皙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層似有若無的紅暈,淺淺一笑。這一笑讓蕭禹猶如淋浴春風的感覺。
「既然我沒接上,我自罰一杯。」蕭禹抓起了酒杯網嘴裡灌。清澈的酒水從他的嘴角邊流淌出來,他豪爽地用袖子一把擦掉。
「來,我們再來!」
「好。這次誰先開始啊?」
「不如就由贏得先開始如何?」
三人點頭答允,於是玉翎笙開始了第二輪的飛花令。
酒過三巡,玉翎笙已經開始微醺了,單手支著自己的下巴,像在欣賞一處美景般看得目不轉睛。
不勝酒力的玉詠樂早已趴在方桌上,不省人事了。
他從來不曉得原來蕭禹也是一代美男子,從這個方向望去是如此的賞心悅目。菱角分明的臉蛋上那雙英氣逼人的雙眼此刻因酒而變得渙散迷離,看得越發不真實。雙頰在黝黑的膚色下有點酡紅,看起來與平日不大一樣。
「你怎麼這般看著我?我臉上有臟東西嗎?」蕭禹把臉靠到他的鼻尖處,好奇地問道。
他與他之間不過是一虎口之遠。他身上獨有的氣息慢慢傳來,包裹住玉翎笙。
唇紅齒白的薄唇像極了一顆熟透的桃子,讓人垂涎欲滴,好想一親芳澤。玉翎笙伸出手,一把揉著蕭禹的脖子,「我看不清,你過來再讓我看清楚一點。」
「呃,不要!」蕭禹一把推開了玉翎笙。他力氣極大,一下子就把人推得老遠的。
玉翎笙一個中心不穩,直接倒頭栽,後腦直接撞向了身後的大樹,「嘶~疼!」
大樹被這麼一撞,落下了不少葉子。
蕭禹立即上前去,「你怎麼啦?有傷到哪裡嗎?讓我瞧瞧。」
然而,他這酒醉狀態沒比玉翎笙好上多少,一個踉蹌,給自己腳下的凳子給絆倒了,整個人不偏不倚壓在玉翎笙的身上。
「啊!疼疼疼疼疼——」
蕭禹身下的玉翎笙立即大喊疼,讓原本還保有積分醉意的他立即清醒過來。玉翎笙一腳踢開了蕭禹,大呼道:「你很沉啊!想壓死我啊!」
「抱歉!你讓我看看哪裡受傷了。」蕭禹慢慢往玉翎笙的方向爬去,雙手輕輕的摸到了後腦勺那。那裡腫脹了一塊,蕭禹還沒使力,玉翎笙已經痛得眼淚直流。
蕭禹立即收手,將手從傷處移開,給他揩去了臉上的淚珠。他輕聲細語地在他耳畔安撫道:「不哭、不哭,我給你揉揉,待會就不疼了。」吸吸鼻頭,玉翎笙安靜下來,任由蕭禹給自己揉著撞疼的後腦勺。他的力度極輕,溫柔地讓他忘了疼痛。
半晌後,蕭禹才鬆開手。頭髮因揉搓而散落,均勻的披散在他的雙肩上,淚眼婆娑的模樣,讓人垂愛。
「你還疼嗎?」
玉翎笙搖搖頭,瞇著眼,一手抱住了他的脖子,一手摸上了他的劍眉,「不疼了。」纖細修長的玉指慢慢從眉稍滑下到酡紅的臉頰上,最後停在他那紅潤的薄唇上。
「你……想要……」
幹嘛,二字還沒說出口,玉翎笙已經收回他的玉指。接著,溫熱濕潤的感覺貼上了他的唇。
蕭禹的雙眼立即瞪得老大的。一個生澀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初嘗芳澤的他也試著回應對方。
良久,直到無法呼吸他們才捨得放開對方。
放開後,他們倆都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他們之間都殘留著對方的氣息。
「呃……那個」蕭禹不知要如何開口說話了,一開口竟然話不成句,「你……那個……我」他緊張地不知把手往哪裡擱好。之後,他索性閉口不言,躲开了萧禹的眼神。
玉翎笙好似也沒比他好上多少,支支吾吾的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話,「呃……我腳好像麻了,站不起來。」
原以為,蕭禹會伸手拉一把玉翎笙的。誰料到,他竟然是一把把他給抱起來。
玉翎笙倒吸了一口氣,雙手亂揮舞,想要從他的懷中掙脫,然而,蕭禹一記眼神讓他安靜下來,再也不敢亂動了。
「別在亂動,摔疼了我可不負責的。」蕭禹調正了正在下滑的玉翎笙,抱好後,「你的房在哪裡?」
玉翎笙伸出青蔥食指往東方的方向指去,「前方右轉就是。」
蕭禹二話不說,邁開腳步往東方的方向走去。
星光點點,夜風涼入心脾,玉翎笙不僅打了個哆嗦。
蕭禹雙手不便無法開門,只好用腳踹門。他直入房間,緩緩把懷裡的人放在床榻上,才有時間環視房間。
他的房間不大,一張床,一套桌椅,一個盥洗台,一個衣櫥,此外再無其他多餘的東西。一切樸素得很,沒多餘的飾物來點綴他的房間。
蕭禹蹲下身子,幫玉翎笙脫去了腳上的鞋子。
脫了一邊鞋,正要脫另一邊的時候,玉翎笙開口了,「這個我可以自己來,不用勞煩你了。夜深了,你也該回去了。」
蕭禹勾起了一抹溫柔的微笑,繼續手上的動作。把鞋子擺放在床榻邊後,他撫摸了一把玉翎笙的臉,「知道了,好好歇息。」
玉翎笙微微點頭。
而後,蕭禹準備離去的時候,一隻黑色的影子在他面前劃過,他側身一閃,閃開了。木柱上出現了一把匕首。
蕭禹立即衝出去想要捕抓那個放暗箭的兇手,然而等他出去的時候,那人早已消失在黑夜之中。《待續》
黎子阙
发表于 2021-1-1 16:44:45
繁荫 发表于 2020-12-27 23:29
难道符军师和公主会被凑成对???
当然……
你继续看下去就是了,不剧透
繁荫
发表于 2021-1-2 17:28:52
lol~激吻了{:14_454:}羞~
煤炭精有没有聪明{:14_438:}?
黎子阙
发表于 2021-1-2 22:55:12
第八幕:布偶戲(1)驚魂未定的玉翎笙躲在床上瑟瑟發抖,而木柱上的匕首依然釘在那裡。蕭禹從外頭回到房間,摘取了釘在柱上的匕首與紙條。
打開一看,白色的紙張上面只有一個「死」字,再無其他了。蕭禹翻來覆去地把紙條檢查了一遍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他取下了匕首,匕首上沒有刻上任何的字眼但上頭的刀柄紋路倒是做得細緻,雙面刀鋒銳利,在手中閃過一道冷光。
蕭禹蹙眉。拿著紙條到玉翎笙那坐下,把字條和匕首拿給對方看,「你是不是有什麼仇家啊?」
玉翎笙下意識地搖頭否認了。他自認自己沒有與他人結仇,也不曉得有何人要對付他。他依然瑟瑟發抖,環保著自己,躲在床榻的角落那。
蕭禹忘了玉翎笙不曾遇到這樣的情景,剛剛的一切肯定是把他給嚇壞了。他把手上的匕首和紙條收好,一把抱住了玉翎笙,安撫道:「別怕,有我在,沒人可以傷及你。」
相同的話語再次在玉翎笙的耳畔響起,多年前也有同一個人跟他說了同一番話。
依偎在他的懷中,貪婪地戀上了他身上的體溫,「你真的會對我不離不棄?」他還是有些不安。
蕭禹從懷中拉開了他,對著他輕聲細語地承諾道:「我蕭禹從不食言。我會保你一世平安。」
玉翎笙頷首不再害怕了。蕭禹協助他躺在床榻上,安頓好他後也沒離去,在他身邊守到天明。
他吹熄了燭火,在黑暗中望著他的睡顏彷彿在欣賞着一副畫。美人如畫,這四個字用在他身上真是恰好。
黑色長長的睫毛覆蓋在他的眼皮上,小巧的鼻子,不點而朱的唇,酣睡後的樣子比醒著的時候更迷人。頭髮凌亂披散在腦後,覆蓋在枕頭上,光滑如絲,讓蕭禹忍不住摸了一把。
漸漸的,他也倦了,直接趴在玉翎笙的床榻旁闔眼小憩一會兒。
夜間出現那匕首之事後,再也無人來搗亂。但為了玉翎笙的安慰,蕭禹還是不離不棄地守在他的身旁守了一宿。
天漸漸亮起,玉翎笙有些動靜,驚醒了在旁小憩的蕭禹。蕭禹察覺四處已經如此光亮了,也不會再有人來鬧事,才悄悄離去回府。
離開前,他還不忘多看兩眼躺在榻上依然在沉睡的玉翎笙。
而後,他才消失在他的房間裡。
一夜無夢的玉翎笙在他離開沒多久後醒來了。一醒來便察覺自己的後腦勺痛得不行,按著發疼的腦勺起床。
他穿好鞋,環視一周。房間裡沒有任何人,空空如也的只有他一個。
「看樣子,他應該走了吧。」
隨後,玉翎笙盥洗了一番,開始給自己梳理自己散亂的髮髻。然而,當他要好好把頭髮梳好的時候,因為有傷在那,他無法將長發好好挽成平日的髮髻,只能半挽髮絲。
一步出了房間,屋外已經傳來了陣陣米香,他貪婪地吸吮著空中的食物香氣。
「好香啊!」玉翎笙循著米香一路來到了廚房,來到廚房他為之一震。昨日還因為他初次下廚還差一點火燒廚房,現在卻從裡頭傳出了香氣,一大清早的到底是誰在裡頭生活煮食呢?
他跨步進了廚房,一個棗紅色的身影背對著他,在蒸氣騰騰的廚房裡拿著鍋鏟。
「六師兄。」玉翎笙輕喚了那襲棗紅衣袍的玉詠樂。玉詠樂昨日也算醉得不省人事,為何今日卻還依然可以在廚房裡為他燒飯呢?
「這裡熱乎乎,臟兮兮的,出去外邊等,很快就有的吃了。」玉詠樂以為他家師弟餓了,不想他給自己添亂於是下了驅逐令,把他趕出了廚房。
然而,他只是想知道為何廚房看起來倒是什麼事也沒有,一切可以照常使用。思至此,他有些納悶了,但礙於他六師兄的驅逐令已下,他只好離開廚房到外頭的樹下方桌那等候。
昨夜還杯盤狼藉的方桌上已經被收拾乾淨了,樹上的棗子已經成熟了,紅彤彤的想必很快就可以使用了。
他在樹下的凳子上坐了下來,開始思考其昨夜夜闖進來在他房裡留下匕首的那件事。不曉得為何,隱隱約約間他似乎覺得這件事是衝著他而來的。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傷……」
「誰受傷了啊?」
玉翎笙嚇了一跳,連忙從座位上跳起來,「沒有沒有,哪裡有人受傷了?」
玉詠樂把手上煮好的白粥放到方桌上,給他師弟盛了一碗,「該不會是你自己受傷了吧?」
「呃……哪裡有?」玉翎笙心虛地回答道。
「話說回來,廚房似乎有著火過的現象,昨天該不會是你偷用過吧。」玉詠樂把熱騰騰的白粥推到他七師弟的面前,認真說道。
從他的眼神一看,玉詠樂已經曉得他的七師弟在廚房裡給他乾了什麼好事。他給自己盛了一碗,放著卻沒立即開動,似乎在等待著他七師弟給自己一個交代。
「呃……都被六師兄你發現了。」玉翎笙把頭壓得低低的,攪拌著碗中的白粥。
嘖了一聲,玉詠樂忍不住伸出手直接往他的後腦勺一蓋。「真是的。沒事跑去廚房幹嘛啊!」一向來不進廚房的玉翎笙突然進去也不知何故,這一點讓他覺得有些蹊蹺。
不偏不倚的,玉詠樂那一蓋剛巧壓到了他的後腦勺那,他不僅發出一絲哀嚎。
「嘶~疼!」玉翎笙蹙眉摀住自己的後腦勺忍痛道。他臉上因痛楚而扭曲的申請被他六師兄看在了眼裡。他立即關心問道:「怎麼啦?受傷了?」
玉翎笙點點頭承認了。
「是怎麼受傷的,是昨天火燒廚房的時候弄傷的?」
「非也。是昨夜不小心喝醉酒撞到的。」
「怎麼這麼的不小心啊!」玉詠樂擔憂地念了他兩句,「現在還疼嗎?要不待會給你找個大夫瞧瞧?」
雖然還有些疼,玉翎笙倒是不覺得自己需要到見大夫的狀態,「不用吧。過兩天大概就好了。」
玉詠樂不大滿意地蹙眉,瞇著眼睛盯著他看,「撞到頭可大可小啊,怎麼能如此輕視?不行,待會我讓顧太夫過來一趟給你瞧瞧。」
他曉得他這個師弟從小身子就羸弱,師父長叮囑他們幾個身為師兄的要好好照顧他,不能出差錯。
一向來他都不大了解為何他的師父會對他們如此叮囑,對七師弟特別的寬容,直到師父離世後處理他的遺物的時候,他才曉得為何師父會如此的對待他,照料他。
「哦,對了,六師兄,昨夜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響啊?」
玉詠樂偏過頭,努力回想昨夜的點滴,經過昨晚的飛花令後他基本上早已醉得不省人事,還怎麼可能聽見任何的聲響呢。所幸那些神秘人並沒有對他家六師兄下手,他頓時鬆了一口氣。
看見對方一倆如釋重負的樣子,玉詠樂更加的不解了,「昨夜,我醉後,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玉翎笙嘆了一口氣,緩緩道出昨日在房裡遇上恐嚇之事。
聽聞之後,玉詠樂的心一沉,心知不妙,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了。
「這裡已經不安全了,我們需要趕緊找個地方搬離才行。」玉詠樂緊張說道。
一臉懵去的玉翎笙立即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們住的好好的,卻要搬離?」
不安的情緒在他的心中不斷擴大,慢慢地佔滿他的心靈。
「為了你的安全……」
一道渾厚有力的嗓音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他說的沒錯,這裡已經不安全了。」
二人一同往聲源的方向望去。身穿藏青長袍的男子立在青瓦上,一躍而下,落在他們的院子裡。
「你怎麼來了?」
蕭禹走到了他們二人的身邊坐下,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白色的小瓷瓶,「為了那這個給你。」
白色的瓷瓶上黏有一張紅色的紙條,上面寫著「金創藥」。
放下了金創藥,蕭禹認真地看著玉翎笙的臉,「乖,聽你師兄的話,搬離這裡。」
玉翎笙扁嘴,「怎麼你們一個兩個都要我搬離這裡?」說實話的他真的很喜歡這裡,之前都是因為不斷到處匯演而不得不四處漂泊。
好不容易以為自己可以安定下來不再漂泊,卻還是要走。
「不說了,為了你的的安全,我會讓人給你們另找一個院子。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吧。」蕭禹信誓旦旦的許諾道。
他不會讓玉翎笙受傷的,這是他對他的承諾。好像昨夜開始,蕭禹看玉翎笙的眼神變得不同了。
「有勞了,多謝蕭公子。」玉詠樂趕緊向對方道謝。
三日後,他們二人便搬離了舊居,住進了到長安城西邊的宅子。那裡算起來是蕭家就有的府邸,目前無人居住,而蕭禹就悄悄的讓他們兩住進去了。
府邸對於他們兩個來說實在大了一些,但這裡比起舊居算安全多了,在府邸裡,蕭禹還安插了幾個護院來看守他們的安危。
雖說是故居,但庭院裡的一切打理的很好,沒一絲雜亂。一踏入院子有一個小小的蓮花池,蓮花池裡養著幾尾魚。在往庭院裡頭走去,便可看見一顆顆結滿了紅彤彤棗子的棗樹。宅子的佈置典雅,讓人如淋春風,舒服得很。
這裡有點偏離長安城中心,但勝在寧靜,很快的,玉翎笙和他六師兄就喜歡上這裡了。可是蕭禹也不是平白無故讓他們住進這裡的,為了不想讓蕭夫人知道,他還警告了他們不可隨意外出,更不能接戲匯演。一切要等他測查完畢,才可以恢復正常。
無所事事的玉翎笙百般無聊地拿著戲本子坐在庭院的小亭裡翻閱。可他的心卻一點也不在戲本子上,雙眼更是望著外頭的景色發呆。寒露後,他來到這座宅子入住已經有一個月了,此刻已到了立冬的季節。他的衣裳也逐漸換上較為厚實的冬裝。入冬後,天氣轉寒,蓮花池裡的蓮花紛紛枯萎了,沉入水中,蓮池上開始結冰了。
玉翎笙喜雪,更愛觀雪。奈何他身子較為羸弱,師父擔憂他著涼,不讓他出外觀雪,只能倚在窗戶旁觀看雪景。有幾次他試圖偷跑出房間在雪地嬉戲,被劉師父帶個正著,之後淡然少不了一頓挨罵受罰。可他師父確實很偏心他,只是意思意思給他打兩下就不再處罰他,要是換作其他師兄,他們定不逃不過重罰,沒飯吃,還可能需要練紮馬步道天明呢。
盯著雪花看得入神的玉翎笙哪曉得他身旁多了一個人,直到對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大力搖晃了一下,他才從久遠的記憶中緩過來。「啊——」原本放在他腿上的戲本子隨即落在地面上。
他那呆傻的樣子移入蕭禹的雙眼裡,讓蕭禹忍不住笑了。隨後,彎腰幫他撿起地上的戲本子,他拍掉了沾染在上頭的雪花。
「雪景就那麼的好看嗎?」蕭禹頓了頓,看著他那雙清澈的雙眼問道:「比我還要好看嗎?」
一把推開了蕭禹的臉,玉翎笙沒好氣地說,「你怎麼又來尋我開心啊?你跟雪是不同的東西,怎能做比較呢?」他把戲本子闔上放在冰冷的石桌上。
石桌上備有一個暖爐可以供他暖手暖身子。
燒紅的火碳在爐裡啪啪作響。玉翎笙見有些冷,伸手靠到爐子上取暖。
蕭禹瞄了一眼桌上的戲本子,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想要出外嗎?」他曉得在這座宅子裡他過得並不愉快。他成了他的金絲雀,養在閨中的雀鳥,想要高飛卻飛不起了。看著他日日鬱鬱寡歡的,蕭禹怎麼會高興起來。為了紅顏一笑,他只好想些法子來哄他開心了。被關在這院子裡這麼久後,他自然渴望外出啊,當他聽到可以外出的時候幾乎是喜出望外。「真的可以出外?」他雙眼都亮了起來。蕭禹站起來,指了指桌面上的戲本子,「是的,我何時騙過你,我帶你出去看場戲。」
玉翎笙拍著手大贊好了,喜出望外的神情像極了小童得到了糖葫蘆。
天色漸漸暗下,他們吃過簡便的晚膳後,蕭禹讓人送上了他穿著了他最愛的月白色衣袍以及青蔥色的淺面鞋換上才出門。而他自己卻一身深藍衣袍。《待續》
黎子阙
发表于 2021-1-2 22:57:06
繁荫 发表于 2021-1-2 17:28
lol~激吻了羞~
煤炭精有没有聪明?
树老大,后面的可能还会更刺激哦。
树老大最棒了
繁荫
发表于 2021-1-16 16:26:54
长命锁是不是有什么伏笔啊?
刺激?!咋个刺激法啊?(用煤炭手捂眼睛)
黎子阙
发表于 2021-1-17 22:18:40
第八幕:布偶戲(2)
冬季的夜更冷了,但不妨礙人們出門。他們披上較為厚重保暖的衣物,慢慢從府中步行到長安街上。
長安街上張燈結彩的,好不熱鬧。
蕭禹與玉翎笙肩並肩穿梭在人海當中,為了不讓對方走散。蕭禹牽起了玉翎笙的手,拉著他從人群中擠到前方去。
原來他要帶他看的戲劇是一齣布偶戲。華麗的戲台是縮小版的戲台,台面上的橫梁還畫有龍雕飾,美輪美奐的戲台不亞於他們平日唱戲的戲台。
熟悉的鑼鼓聲敲響了。
戲台上出現了一個登場布偶。他一身赤色衣裳,長胡花臉,踏著黑色馬靴。布偶一張口以渾厚的嗓音唱道:「月過十五光明少,人到中年萬事休。兒孫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作馬牛。老漢姓維,名基。」
台下的觀眾紛紛拍手叫好。當慣戲子在台上唱戲的玉翎笙還是頭一次站在戲台下看戲。這種感覺對於他來說可說是妙極了。
玉翎笙沒料到原來看戲也可以如此享受,現在他終於曉得那些達官貴人為何老是邀請戲子到府上唱戲了。漸漸的,隨著台上的布偶的演出,他看得入神了。
蕭禹不知何時離開了他的身邊給他買了一根糖葫蘆回來,交到他的手上,「來,這個給你。」
紅彤彤圓圓山楂外裹著一層糖,在燈光下的照耀下更是晶瑩剔透,色澤誘人。糖葫蘆是冬季才會出現的小吃。
玉翎笙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滋味在舌尖上蔓開了,甜膩的味道簡直甜到心頭上去。他拿著糖葫蘆看著蕭禹道:「真好吃,你不要來一口嗎?」純真的笑容像個孩童一樣,讓蕭禹快忍不住摸他一把。
蕭禹貼著玉翎笙咬下方才他咬了一半的山楂,「真好吃。」嘴裡甜絲絲的傳到了蕭禹的心頭上,猶如跌入蜜罐裡,全身甜膩。
玉翎笙蹙眉扁嘴,「你怎麼吃了人家吃過的山楂啊?」
「要是我不吃那粒,要怎麼吃它底下的呢?」蕭禹挑眉問道。
嘟起嘴,玉翎笙不假思索地開口道:「也是哦。喏,再吃多一粒。」他把手上的糖葫蘆遞到蕭禹的面前。
蕭禹沒接下糖葫蘆,搖頭道:「還是你吃吧。」
玉翎笙沒趣地收回了糖葫蘆,眼睛回到了戲台上繼續觀戲。
武生布偶登場了。只見他一個凌空翻身,再來一個劈腿,最後還噴出火焰。這一連串的動作讓戲台下的觀眾看傻了眼,無一不拍手叫絕。
半個時辰後,台上的布偶戲不知不覺來到尾聲了。布偶一直排開紛紛向台下的群眾謝幕。台下傳來了如雷的掌聲。
愉快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就如白駒過隙,轉眼即逝。
玉翎笙萬分不捨地轉身離開了戲台,一台戲讓方才把不同的陌生人聚集在一起,熱鬧非凡。曲終人散,戲落幕後,剛才熱鬧的光景就不復存在。人生何嘗不是一齣戲又一齣的戲呢?
「怎麼啦?怎麼看完戲了,卻這般不高興呢?」蕭禹與他肩並肩一起走的玉翎笙,方才還歡樂的像個孩童,轉眼他臉上已經愁容滿面,真讓他費解。
「沒事。只是戲中的人物與故事,大家又會記得多少呢?」玉翎笙垂著頭沒看蕭禹淡淡說道。
蕭禹繞到了玉翎笙的面前,捧著他的臉蛋說:「怎麼會不記得呢?要是真心演出,觀眾用心看戲,這麼精彩絕倫的戲碼怎麼能說忘便忘呢?」
漸漸的,原本眉頭深鎖的玉翎笙臉上不再悲哀,露出淺淺純真的笑容,「也是。那麼我演的戲你都記得?」
「當然記得啊。一直都會記住。要是這裡記不住了。」蕭禹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然後把骨節分明的手指移到了自己的左胸膛上,「那我就用這裡記住。」
玉翎笙笑了,張開了手,直接抱住了蕭禹,「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他們二人離開了戲台後,肩並肩地穿梭在人來人往的長安大街上。今夜裡,玉翎笙的笑容多了許多,不像在宅子裡那麼的憂鬱。
然而,他們並沒察覺到他們身後跟著一個人,那人正是玉詠樂。晚膳後,待他洗完碗筷後,出到廳堂一看,那裡早已沒有他們兩個的身影。當他細問護院的時候才曉得他們倆瞞著他溜出了長安街。一路跟在後頭,他們的一舉一動全讓玉詠樂看在了眼裡。不悅的情緒慢慢在他的心底中滋長起來,讓他恨不得想要上前去,分開他們二人,把他的七師弟帶回自己的身邊。
是什麼時候起,以前與他形影不離的七師弟的身邊不再是他而換上了另一個男人?又是什麼時候起,他久違的笑容不再他面前展露,而卻在另一個男人的面前展露?
嫉妒的烈火正一點一點地吞噬著他的身心。
玉詠樂曾經責問過自己是哪裡做得不夠好以致玉翎笙不再依偎他。然而,他卻沒能鼓起勇氣去詢問他。他害怕自己這麼一問,他的師弟就會遠離他,逃避他。
穿梭在人海茫茫的長安街,玉詠樂原本跟著他們身後的,不知為何在他們停步在一檔賣花燈的檔口前,他為了不讓他們瞧見而隨意抓起了檔口上的面具往自己的臉上一蓋。
玉詠樂放下面具,等人群散開後,他們倆早已不見踪影了。
他氣得跺腳,身後響起了一道清澈的女聲。玉詠樂回頭一望,對上了林家小姐,林丹青。
「妳怎麼會在這裡啊?」玉詠樂好奇地問道。
一身綰色衣裙打扮的林丹青在丫鬟的陪同下出現在長安街上,依舊一副尖酸的嘴臉,「我怎麼就不能出現在這裡啊?」她反問道。
不想跟林丹青多說的玉詠樂隨意找了個藉口準備逃離。「也是。在下突然有事,還是先告辭了。」
尖銳的嗓音打住了玉詠樂不讓他離去,「且慢!有時間就給我好好管好你家的玉翎笙呀。別給他到處惹事招惹不該招惹的人。」
顯然的她的話中帶刺,明眼人都曉得。
「妳說什麼。我家師弟可是乖巧的很,才不是如妳所說的那樣。」玉詠樂不禁反駁道。向來乖巧的玉翎笙怎麼可能會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呢?他一向低調也不隨意與他人衝突。
林丹青想起了那夜的窘態,要不是他,她怎麼會在自己的庭院裡凍了一宿還染上了風寒在踏上養病數日方可下榻。這仇她可是記在心中,找一日要對方償還的。要不是她派人去偷偷察看也不曉得她戀慕的蕭禹會帶著玉翎笙到長安街上看戲。
礙於臉面,林丹青沒直說那夜發生的事情,她冷哼一聲,「最好是。給我看好你自己的師弟,別到處留情,看了就讓人噁心。」
不堪入耳的話語傳進了玉詠樂的耳裡,讓他氣得七竅生煙,按壓不住自己的脾氣,直接衝到她的面前,一把捏住了林丹青的嘴臉大聲叱喝道:「妳可別把話說得真麼難聽好嗎?我師弟哪有做出這種事情來。」
被捏疼雙頰的林丹青害怕了,連忙揮動雙手,想要掙開他的箝制。他們的聚頂引起了周遭的側目,在眾目睽睽之下,玉詠樂不得不放手,免得他人說他一個大男人當街欺負一個婦儒,成何體統。
一鬆開手,林丹青的雙頰泛紅,清晰的五指印在她的嘴邊,她立即伸手搓揉自己的雙頰,緩解疼痛,「你……我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語畢,她便轉身消失在人群中。
玉詠樂可不是什麼軟柿子,三兩下子就可以給女人欺負到自己的頭上來。他什麼可以忍,唯獨他家師弟容不得他人隨意亂嚼舌根,否則跟他沒完。這護短的個性放任在他們七個師兄弟身上,他更是顯著。
人群散後,玉詠樂默默地離開長安街,打算回府。
天邊下起了鵝絨雪花,雪花落在肩上,輕若無聲。
「下雪了!」玉翎笙抬頭一看,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好美啊。」雪花落在他的掌心上,很快就融化成水,消失了。
雪花雖美,但不長久,就像他們之間的愛情轉眼就將來到了盡頭。
「笙,別玩了,雪冷。」蕭禹緊張地開口勸說道。
被他這麼一喚,他倒是愣住了,「剛剛你喚我什麼啊?」
蕭禹很自然地重複了一次,「笙,怎麼啦?我們回去吧。」他伸出手,幫他揩去落在肩頭上的雪花,不然雪花融化後浸濕他的衣衫。他的舉動窩心之際,讓玉翎笙甜入心頭。
兩朵紅暈悄悄爬上玉翎笙的雙頰上,「好,我們回去。」
「你的手怎麼那麼的冰啊?!」蕭禹一把抓住了他病了你過得手,揉搓哈氣,幫他暖和起來。
他細心呵護的舉動讓不遠處的玉詠樂看在眼裡。如此灼灼眼神似乎要在玉翎笙的身上灼出一個洞來,玉翎笙往左邊一看,看見他家師兄後立即把自己的雙手收回進斗篷裡。
「六師兄——」
玉詠樂沒多說什麼立即衝過來一把拉開了玉翎笙,「走!我們回家!」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玉翎笙已經被他六師兄拉著往蕭府舊宅走去。一路上,他們兩人安靜極了,誰也沒開口說話。
《待續》
黎子阙
发表于 2021-1-17 22:21:52
繁荫 发表于 2021-1-16 16:26
长命锁是不是有什么伏笔啊?
刺激?!咋个刺激法啊?(用煤炭手捂眼睛)
嗯。但我在这里说太多就剧透了。
也没什么刺激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黎子阙
发表于 2021-1-17 22:28:19
第九幕:同心結(1)
屋內,暖爐旁圍著兩個人,一紅一白的對立而坐。
沉默的屋裡籠罩著一層低低的氣壓,壓抑着在座的每一個人。
「天氣如此嚴寒,你怎麼跑到外頭去?」身穿棗紅色長袍的玉詠樂開口問道。
玉翎笙倒吸了一口氣,才緩緩說道:「他見我這些日子悶在宅子裡有些悶壞了,所以才帶我出門的。」
聽聞後,玉詠樂默不作聲,他曉得他自己也無法干涉自家師弟出門,畢竟他們此刻算是寄人籬下。他怪自己無能,要是自己能再強悍一些,便有更好的能力保護他家師弟,就不會換來外頭那些流言蜚語。
二人四目交涉卻各自沉默不語,僵持的氛圍壓抑著他們二人,顯得很不自然。
許久,玉詠樂才開口道:「下次天氣這麼冷就別出門了。免得你自己的身子受不住。時候不早了,好好歇息吧。」
「知道了,六師兄也早些歇息吧。」玉翎笙也不知要如何面對他的六師兄。不知何時起,他越來越無法藏住自己對蕭禹的愛意,自己的斷袖情誼竟然如此的毫不掩飾。他也不曉得要如何對他人做出解釋。大蓂雖然民風還算開放但還不至於可以公然公開龍陽之喜好。
玉詠了說完退出了玉翎笙的房間。
幔帳內,鏤空爐子裡點燃檀香裊裊升起。
脫下一身沾濕了雪花的月白外袍,玉翎笙直接鑽進了厚重的棉被中。
風大,把原本緊閉的窗戶給吹開了,風雪刮入屋內帶來一襲寒意,冷得玉翎笙不得不爬出棉被關窗。窗戶關上後,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他立即應門。
打開門戶,抱著雙臂的蕭禹立即闖入了他的房裡,順手關上了大門,速度之快讓他無法反應過來。
一把揉住他纖細的腰肢,玉翎笙就這樣被蕭禹橫抱起來,鑽進了棉被裡。
「你幹嘛啊?」一臉懵的玉翎笙躺在棉被中,不解地看著凍得臉青唇白的蕭禹。
蕭禹進來上了床榻後,全程笑嘻嘻的,像是某件事情得逞了一般。「天氣這麼冷,你身子單薄,單靠暖爐不夠暖和,我來給你暖床了。」
玉翎笙從來不曉得自己的房間合適變得如此熱鬧。送走了他家師兄之後又再來多一人,何時才給他獨自一人安靜在房間裡睡個好眠呀?
「床這麼小,我們兩個大男人擠在同一張床上,想要翻身都難啊!」玉翎笙欲要推開抱住他身子的蕭禹。
蕭禹一來就用精壯的雙手抱著軟香似玉的玉翎笙躺在床榻上,蓋著厚重的棉被。在棉被下,蕭禹靠在玉翎笙的耳邊細語,「你就那麼不想我來你的房間嗎?」他欲要掙脫,蕭禹就加緊力道,使他無法動彈,最後,他妥協了,淡淡開口道:「我怕床榻下來,今夜我們倆就要睡地上了。」
「放心,府上的床榻結實得很。你就安心睡下吧。」蕭禹把懷中的人揉得更緊了,雙腳還夾住對方的腰肢,深怕對方會逃下床。
無法動彈的玉翎笙在蕭禹的懷中開口抗議道:「你夾得我緊緊的,我怎麼入睡啊?我都快呼吸不到了。」
這時,蕭禹才意識到自己使得太用力了,讓對方不舒服了。鬆開了臂膀,蕭禹換了另一個姿勢讓他躺在了自己結實的胸膛上。
二人皆有對方的體溫互相依偎。
蕭禹把下顎擱到玉翎笙的胳膊上,揉著他的腰肢,吸吮著他身上獨有的香氣,在他耳邊親暱道:「現在可好些?」
玉翎笙被他的氣息呼得癢癢的,倒是有點不知在地挪動了身子,可他那麼移動就被對方鉗得更緊了,「嗯,我都不動了,你別抓得那麼緊好嗎?」他背後腰際處感到一樣硬物頂住他,他的臉色刷一下的紅了起來,更加不敢亂動。
稍微鬆開了他的指間的力道,他在玉翎笙的耳邊開口問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遇上的時候嗎?」
玉翎笙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才張口說:「應該是在醉仙樓那次吧。」
房內沒有的燭火早已在蕭禹進來的時候吹熄了,現在昏暗的室內雖看不見他的容貌,但他可以感覺到他與他的心是第一次如此的靠近。
「不是哦,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農家屋苑裡,我躺在樹上看著你叫小姑娘哦。」蕭禹貼著他,嗅著他身上那不似花香的體香,輕聲細語。
經他這麼一說,玉翎笙倒是記得來了。那年他年過十四,而一個比他大一些的小個哥哥躲在樹上偷看他練唱,還捧著他的臉跟他說上他的名字。然而他卻沒放在心上。
「我記起了,那是那個小哥哥就是你啊?你看起來沒比我大多少啊!」玉翎笙不禁提高了聲量。
冥冥中之有安排。
蕭禹在他耳邊輕聲笑了,手指開始不老實地在他身上遊走起來,漸漸地滑進了他的裡衣,摸著掛在他脖子上的長命鎖。
「呵呵,確實沒比你大多少,你猜我今年貴庚啊?」蕭禹反問道,手指捏住了金色的長命鎖,搖晃了一下。長命鎖上的小鈴鐺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玉翎笙沉默了片刻,也不知要如何回答,直接把他的手從自己的衣襟裡拉出來,翻過身面對著他,看著他的容顏。一張菱角分明的臉蛋上有著一對英氣逼人的眉目,高挺的鼻子下有著兩片薄唇。清澈而黑白分明的眸子裡反映著他自己的容顏。這張看不出歲月的臉孔越發成熟,讓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指尖最後停留在他那高挺的鼻子上。
「二十五歲。」
蕭禹的薄唇輕輕往上揚,手指游離到他的嘴邊,捏了一把,「我看起來有那麼的老嗎?」
「嗯?難道我猜錯了不成?」玉翎笙不解地蹙眉問道。
蕭禹笑而不答,他與他之間不過是相差四歲。
「怎麼不說話了?」玉翎笙見蕭禹不說話了,挪動了自己的身子,轉換了另一個舒服的姿勢躺著。
「是不是太暗了,看不清啊?」蕭禹貼著他的耳廓,輕聲問道。溫熱的氣息隨著他的話語鑽入他的耳裡,弄得他癢癢的,不禁咯噔地笑了起來。
笑聲結束後,玉翎笙才開口道:「難道是二十?」他怎麼看也不像剛過弱冠。
這次換蕭禹笑了,「笙,你看人的眼光還有待磨練啊,你少說了我兩歲。」他有再次把手伸進了他的裡衣裡,摸著掛在他脖子上的長命鎖把玩起來。
「你怎麼好像很喜歡我的長命鎖呀?」玉翎笙好奇地問道。
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告訴我多一點小時候的事,我就送你一份禮物,可好?」蕭禹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然而從他的肢體動作來看,他確實很喜歡他的長命鎖。既然他如此喜歡,玉翎笙當然樂意告訴他關於脖子上長命鎖的由來。
玉翎笙拉出了掛在脖子上的長命鎖,放到胸前,「這鎖是我從小戴到大的東西,算起來是我的貼身物品。除了洗澡以外,我還真的沒脫下來過。」他誠實地說道。
思緒慢慢沉澱下來,他開始了沉睡已久的記憶。
從他有記憶懂事以來,他就一直沒睡好。他似乎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少爺,雖然出世以來沒見過自己的爹爹,但從小過著還算富裕的生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次生病,病得嚴重,大夫斷言他活不過那一晚。然而,老天覺得他命不該絕,在他母親一把淚一把鼻涕,不解衣帶的照顧下,他終於從鬼門關裡回來了。為了能讓他平安長大,他母親就命人給他做了一個長命鎖,讓他戴著。從此以後,他的身子雖弱,但還不至於病重,反倒健健康康的成長起來了。
不知為何一日家裡闖進了一群賊人,見人就殺,而他差一點就被殺死了。
說到這裡,他不禁嘆了一口氣。
「也許是我命大,老天爺都嫌棄我,所以讓我活了下來。遇上了劉師父他們成了他的得意門生。也是我他們才會……」說到此,玉翎笙的嚴重閃過一絲淚光,儘管試圖掩飾可還是被蕭禹看在了眼裡。
他的童年無父無母,要不是劉師父收養了他,給了他一個家,他也活不過十八年。如今長大了,而他再也無法好好孝敬他老人家了。一陣心酸讓他鼻頭一酸。
「我想劉師父不會怪你的,你也別太自責。這一切都是命運啊。」蕭禹撫摸著玉翎笙那如墨般的青絲,「說起來我還要感謝劉師父,要不是他我也不會遇上你。」
玉翎笙反過來,趴在他的胸膛上,支著下顎,「好了,我的故事現在你都懂了。是時候給我說說關於你的故事了。」
說起來,命運真是會把相似的人牽扯在一起。他從來沒發現過自己的命運會與玉翎笙如此相似。
蕭禹的青蔥食指滑過了他光滑的額際,撥開了遮掩他雙眼的長發,開始慢慢地道出他自己的故事。
「好,既然你想聽,那麼我就說吧。」蕭禹抱著玉翎笙,單手枕在腦後,開始敘述屬於他自己的故事。
蕭家在大蓂是數一數二的護國大家族,幾乎每一代都是從軍的。而蕭禹算是第三代,但他並不是靠家族來換取現在鎮北大將軍這個頭銜的。他可是一步一腳印從無名小卒開始當起的,一直熬到現在才當上了鎮北大將軍。雖說他是武士家族出生,但蕭家極其重文,希望蕭家子孫個個都是文采武略的,而非一介莽夫。自幼就要他們讀聖賢書,背誦四書五經的。然而,到了他這一代,蕭家就只剩下他那麼一個男丁再無其他兄弟姐妹。而他更加是被嚴定看管,蕭夫人因難產而沒再為蕭家增添任何子嗣。
「我爹爹也許一生殺繆太多,老天爺看不過眼,在我十歲那年,他便戰死沙場了。我與爹爹相處的時間很短,可他每次都很珍惜,每次都會用盡畢生盡力來教導我,也許他早就料到自己會有那麼一日。」蕭禹淡淡說道。
把玩著他手中的金鎖,蕭禹勾起了一抹淺笑,「生命無常,也是爹爹讓我學會珍惜當下。」看著他灼灼的眼神,捧著玉翎笙的臉,蕭禹開口道:「我有一樣東西送你,在我大婚之前留給你的一份禮物。」
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用紅繩編織成的同心結,交到他的掌心上。
瞄了一眼手上的同心結,玉翎笙從側臥的姿勢轉換成正坐,「你大婚送我到這個,意義何在?」不跟他拐彎抹角玉翎笙直言道。
將手中的同心結收緊,玉翎笙怒氣沖冠,站起來俯視著他,「當成施捨給我嗎?」紅色的同心結就直接一把扔在了蕭禹的身上。
蕭禹沒料到對方會有如此巨大的反應,才意識到自己嘴拙,說錯話。當他要跪求他原諒的時候,玉翎笙已經拉著他把人給踹下了床,「你帶著你的東西走!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全程懵了地蕭禹就這樣被玉翎笙趕出了房間,眼睜睜看著他在自己的面前甩上了大門。他拍著房門,希望對方能聽聽自己的解釋,然而正在氣頭上的玉翎笙怎麼可能會要聽呢。
拍了幾下房門,見無人回應,蕭禹終於放棄了,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門裡的玉翎笙很是生氣,他是知道對方即將成親的,揉著他卻說要娶另一個人的時候,他心裡能有多好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把掃去了擺在桌面上的東西。東西全數落在地面上發出乒乓巨響。
地上盡是碎了一地的物品。
不爭氣的眼淚從玉翎笙的眼角處滑落下來,滴落前襟,慢慢染濕了。
心隱隱約約地抽頭起來,他捧著自己的左胸,喘息起來。呼吸越來越不順暢,玉翎笙的心絞痛的厲害,眼前能看見的景物越來越模糊,額際上佈滿了汗珠。
鑽心之痛不斷侵蝕著他。
黑暗來襲,他終於熬不住,倒下了。《待續》
黎子阙
发表于 2021-2-15 11:21:43
第九幕:同心結(2)
不安的心情在他的胸口上不斷擴大,當他快要回到自己的房間之際,他意識到有些不妥。
玉翎笙極為生氣的臉蛋上無一絲紅潤的氣息,反倒越發蒼白,這讓他意識到對方似乎有些不對勁。在擔憂與不安的驅使下,他趕緊轉身回去,往玉翎笙的房間的方位直奔。
天邊飄起的雪花無聲息地落在樹上,湖上,亭子上,地面上。
房門外站著披著一身雪花的蕭禹,急促地敲著玉翎笙的房門。然而,就算他敲得十萬火急,裡頭的人也不會應門。
不安的心瘋狂地跳動著,似乎在告訴他裡頭的人有危險。
不管三七二十一,蕭禹撞開了門。
房間正如他剛才離開那樣,暗得很,沒有點燈。
一踏入房裡,散落一地的破碎物品刺痛了蕭禹的眼睛,再往裡頭步去,他在桌子旁看見了一個躺在地上的身影。
蕭禹的怦怦亂跳的心在那一瞬間漏跳了一拍。
他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把躺在地面上的人給一把抱了起來,伸手探了探對方的鼻息。他不斷搖晃著懷中的人,蒼白毫無血色的人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反應。
「笙!笙!笙!你別嚇我!」
蕭禹哭鬧着看著懷中那個上一刻還對著自己瞪眼吹鬍的人,此刻再也無法動彈,安靜無聲地像個斷線布偶,闔上了雙眼再也不睜開看他。
他但願被他罵,被他亂拳朝自己身上亂揮,也不要像現在一樣動也不動,毫無生氣。
蕭禹一把把人抱起,直奔出了房間,往長安街的醫館奔去。
雪花一片一片落在他們兩人的肩頭上。
「笙!你快給我睜開眼睛,看看我!」蕭禹不斷哭著叫著懷中的人卻一刻也沒睜開雙眼看他。玉翎笙的手漸漸冰冷起來了。
濕潤的淚珠落在玉翎笙的臉上,沒多久就被寒風凝結成冰。
終於來到了長安街的醫館前,蕭禹不斷大力地敲著門,「求求你快開門,快來人!」
「快來救人啊!」
懷中的人依然沒睜開雙眼。白雪覆蓋在他濃密的長睫毛上,染白了。
「救命啊!快開門啊!」
玉翎笙在蕭禹的懷中下滑。蕭禹調整了姿勢,把下滑的人重新抱好。
終於在敲了地三十下的時候,有人來應門了。
門後是一個蓄著絡腮鬍的老者,睡眼惺忪地給他們開門。
「誰呀!怎麼三更半夜不睡覺,吵什麼吵,來了!」
見到終於有人開門後,蕭禹破涕為笑,趕緊抱著人進入了醫館。
老者看見前來求救的人全身雪白,原本還剩一點睡意的他倏地驚醒過來。他讓蕭禹趕緊把人放在胡床上,為玉翎笙診脈,探了探他的鼻息。老者皺著眉,大呼:「不妙!」
只見他手腳俐落的打開針包,開始為玉翎笙施針。眨眼間,他那蒼白的小臉上扎滿了長短不一的針,看起來怪嚇人的。
蕭禹在旁很是緊張,他著急地不斷原地踱步,看著躺在胡床上未曾睜開雙眼的人,不知如何是好。他很害怕,害怕對方再也不會睜開雙眼,再也不會對他呼呼呵呵,再也……
他不敢繼續下去。現在他唯一能做的東西就是祈禱,祈求上天不要這麼快收回玉翎笙,讓他多看著這個世界多幾眼。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醫師才拔掉了最後插在玉翎笙臉上的針,呼出了一口氣。
躺在胡床上的人終於有了細微的反應。他的指頭輕微地動了起來。
長長黑色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睜開了黑色的眸子。
「我是給你把人給救回來了,現在他虛弱的很,別讓他說太多話。」老者醫師似乎是蕭禹肚子裡的蛔蟲,還沒等他開口已經曉得他要問些什麼。醫師也沒多說太多就繞去抓藥,然後煎藥去。
抓著他那雙冰冷的手,蕭禹心疼地望著蒼白得毫無血色的漂亮臉蛋。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玉翎笙瞇著眼睛看他,虛弱地開口道:「見不到豈不是更好嗎?」
這一句話像把匕首深深扎入蕭禹的心臟上。
蕭禹抿著嘴,深深吸了一口氣,不讓在眼眶中打轉的眼淚流淌下來。「要是你不想見到我,也用不著這樣做呀!」
他說這句話的是哦後有七分氣三分自愧。他氣自己愚笨,氣自己為何要這樣傷害他。他怎麼不曉得他對自己的心意呢。
要是他沒說出那番話,如今他也不用躺在這裡。要是他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蕭禹要如何向他的師兄交代。他更加不敢想像沒了他的日子。
閉上雙眼,玉翎笙冷漠道:「我累了,想休息。我們倆不要再見了。」
醫館裡瀰漫著草藥濃烈的味道。
蕭禹鬆開了他緊握著玉翎笙的手,站起來,「好,我走。你好好休息。」
望著他那落寞的身影,玉翎笙的心再次抽痛起來。他咬著牙,不發一語,一直沒開口留著對方。
是誰撩動了誰的心弦,現在又要它平靜如水呢?
命運真會拿他們兩個開玩笑。
蕭禹把錢袋擱置在醫館的桌面上,默默的走出了醫館。
天地寒露,雪花紛飛。真是寒氣逼人,而他似乎沒有任何的感覺,慢慢地走回了蕭府。
朱紅的大門,門上掛著一幅黑底金字的牌匾——『蕭府』。漫天飛雪無聲落下。蕭禹靜靜站在那裡許久,似乎一直就這樣站著,站到了天明,要不是負責開門的小廝發現,他恐怕早已丟了性命。
那日,他倒下了,病了整整一個月才能起床。
自從那日後,玉翎笙再也沒在蕭家舊宅裡見到了蕭禹。他真的遵守了他的請求,許諾不與他相見。
心,空了一塊,就從他暈倒醒來就被掏空了一塊,再也沒有被補上過。也許缺掉的那一塊就在那一夜被他給帶走的。
天氣越來越嚴寒,玉翎笙窩在房裡的時間變得越來越長。他變得足不出戶,老是肚子待在屋內。要不是玉詠樂時不時去他房裡看看他,確認他還活著,恐怕他早已熬不過這個冬天。
日漸消瘦的玉翎笙被玉詠樂看在眼裡,他的心怎麼會好受呢?
他很想玉翎笙再次歡笑,不要便會那個像劉師父死後那個過得渾渾噩噩的玉翎笙。玉詠樂很清楚的知道是蕭禹讓他有了再次微笑的能力。
「在做什麼啊?六師兄我能進來嗎?」玉詠樂敲著半敞開的房門,站在房外詢問道。
玉翎笙點了點頭,開口道:「進來吧。」
一進來,映入玉詠樂雙眼裡的是桌面上的那本戲本子。
攤開的那一頁上是一齣苦情戲,上頭的真是記載著《牡丹亭》。杜麗娘在婢女的慫恿下,偷出閨房進了園林,遇上了書生湯顯祖對他一見傾心。上頭的戲碼何曾不是寫著玉翎笙與蕭禹之間的情愛。
而玉詠樂只能成為戲本上的書生這樣愛著身為杜麗娘的玉翎笙。而他怎麼都不也成不了杜麗娘。
看著他這樣,玉詠樂何不揪心。他在玉翎笙的身邊坐下了,「又看戲本子啦,怎麼不出去走走呢?」
「我不看戲本子,還能做什麼呢。外面如此嚴寒,我倒不如坐在房裡暖和暖和。」玉翎笙其實不想外出,免得自己觸景傷情,想起他與他之間的點滴。
「雖然外頭冷,但出外走一會兒,也不礙事呀。」玉詠樂試著勸說他外出。
玉翎笙搖頭了,「不了。還是等天氣轉暖了,再出外吧。」他依然拒絕外出。
「其實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啊?」聽玉詠樂這麼一說,玉翎笙倒是好奇了,追著詢問。
玉詠樂沒直接回答他的話語,就叮囑道:「先換身衣裳,隨我來便是。」
半晌後,玉翎笙歡樂一身淡綠色的長袍,披上了雪狐裘與黑色冬靴出門。
白雪銀白散落整個長安,四處人煙稀少,彷彿踏入了無人仙境。他們坐上了馬車一路走出了長安,驅車往竹林的方向前進。
馬車顛簸,但裡頭一點也不冰冷,溫熱的爐火在馬車上啪啪作響。
一路上馬車搖搖晃晃的,玉翎笙掀起了布簾,望向窗外的景色,才驚覺他們已經離開了長安。四處綠色的竹林在雪地中叢生,這樣的竹林可說別有一番風味。
「六師兄想要帶我去哪裡啊?」玉翎笙放下簾子望著他六師兄好奇地問道。
玉詠樂勾起了一抹溫暖的笑容,「打算把你賣了。」
歪著頭的玉翎笙不禁蹙眉看著他道:「我不信,六師兄哪裡會賣了我,再說我也不值錢。」
他挑眉,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不信就不信,反正到了那裡,你就知道了。」
「故作神秘的。」玉翎笙開口說完這句話後就再也沒有追問下去了。
皚皚白雪中落下了一行馬蹄踪跡,進入了竹林後,馬車逐漸慢了下來。
下了馬車,踏在雪地上,放眼望去竹林深處靜悄悄的,不見有任何人煙,卻有股暖意包裹著他們。
二人一腳深一腳淺的來到了竹林小屋。
竹林小屋沒有很多,推開了竹製的門檻,進入了院子。玉詠樂停下來了,「七師弟,你還喜歡這裡嗎?」
玉翎笙左右張望了一下。環境清幽,風景宜人的,點了點頭,「喜歡。怎麼啦?」
「既然喜歡,我們就在這裡住下來吧,你覺得如何?」玉詠樂拉著他進入了竹屋裡。
竹屋裡的擺設簡單樸素,很得玉翎笙的歡心。一張竹桌底下擺著四張凳子,遠處有兩把椅子,做工雖有些粗糙但卻格外社和擺放在這種田野屋子裡。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不點燈也不讓人覺得屋內漆黑一片。
玉詠樂蹲下在廳堂的中央點燃了火盆,燒紅的火炭山發出的暖氣溫暖著他們。
「我們是不是要搬家了?」玉翎笙手指淺淺滑過擺放在桌面上的白瓷魚缸,魚缸裡養著兩尾小金魚。小金魚黑溜溜的眼睛張望著他,很是逗趣。
拍掉了手上的碳灰,玉詠樂起身點頭,「我們離開蕭府吧,不要再依靠他人,我們過著屬於我們自己的生活,豈不是更好嗎?」看著他每日鬱鬱寡歡的,玉詠樂不想他繼續消沉下去。即使能回到他們還沒相遇的那段時間,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他也很是樂意。
良久,玉翎笙才開口道:「我們幾時搬來這裡?」
「過了冬至就搬進來,可好?」
「好。」
二人就這樣打算在冬至後離開蕭府。《待續》